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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如雨滋润

 

近乎祈求的声音在心头呼喊:下雨吧,枯萎不应该属于这个季节,难道你忍心将绿色扼杀,将生命扼杀,将你创造的一切亲手毁灭,莫非你的一切创造却仅是一时冲动?下雨吧,为了生命,还季节以绿色!
                       --摘自龚李倩作文《祈雨》
      
  2002年8月16日下午,江苏省启东市汇龙中学脑瘫考生龚李倩以608的高分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她将成为南京中医药大学中药学专业新生,龚李倩曾经黯淡的前程一下子变得如花般灿烂。熟悉她的人都说,龚李倩的成功凝聚着无数人的真情厚爱,饱含着常人难以置信的艰辛。

"挫折如石磨我心"
  龚李倩出生在启东市汇龙镇的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5个月大时她病了,体温都到了温度计的尽头,可恶的高烧连日不退,引起脑瘫,为了小李倩的前程,父母为她四处求医,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债台高筑,家徒四壁,从这时起到小李倩上小学,家人带着她平时每月两次去上海看病,最多时一个月曾连去了八次,小时候,小李倩最熟悉的路,恐怕就是这条启东到上海的路,这条路洒下父母亲的汗水,也留下了小李倩的泪水。尽管父母亲为其倾尽心血,小李倩的病始终未能痊愈,医生说能保下一条小命,已是不幸中万幸,小李倩还是残疾了:反应迟钝,言语含混,动作僵硬,每吐一个字,每伸一次手都显得那么吃力又笨拙。但小李倩却天生一股倔强劲。
  四岁那年,小李倩还不会走路,妈妈始终没对她失去希望,用尽了一切可以用的方法迫使小李倩走路,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看着女儿伤痕累累的身体,妈妈抱起女儿默默流泪,小李倩好像特别能懂妈妈的心,用含混不清的语言,迸出一句"妈妈,我还要走",妈妈心里一惊:这孩子并不傻,将来一定会跟其他孩子一样聪明。
  该上学了,像所有母亲一样妈妈每天背着或者用小四轮推着小李倩上学。学校里,龚李倩不能在操场上和同学们一起奔跑雀跃,不能用美妙的歌声表达心中的情感,不能用流畅的话语叙说自己的思想,别人写十个字,别人写十个字,她只能写上两、三个字她只能写上两、三个字,碰到有时间限制的测验考试,那就让她苦叹无奈。有一件事,龚李倩记忆犹新,那是小学三年级时的一次期末考试,数学试题才做了一半,交卷的铃声响了,看着一半空白的试卷,龚李倩狠狠咬着小嘴唇,如果给我足够的时间,我能拿100分"。
龚李倩的疾病为家庭带来危机,经济拮据和生活琐事常常引发家庭矛盾,父母间不断龃龉,十一岁那年,心力交瘁的父母终于分道扬镳。离开爸爸的那天,倔强的小李倩暗暗向自己说,我会证明我不是家里的累赘。
  家庭的经济来源已被切断,艰难的程度可想而知,但艰难的处境并不使龚李倩屈服,她反而变得更坚强好胜。初二时,妈妈为了锻炼她的意志,借钱给勉强能走路的小李倩买了辆小三轮车,让她尝试自己骑车上学,她知道妈妈的良苦用心,坚持不让妈妈再送她上学,有好几次,她骑车掉进路边的河沟里,是路人把她救了上来。
"灵魂站起才成人"
  初中毕业,1999年龚李倩考上了江苏省重点中学启东市汇龙中学。这是一所讲究成人和成才并重,侧重学生综合能力,善于营造和谐气氛,在市内有着很高声誉的著名中学,成果迭现,人才辈出。"南京路上好八连"指导员施豪杰、瑞典皇家冶金研究院博士后盛东源等就是从这里走向全国、走向世界。立人和谐的学习环境激励她向着更高目标冲刺,这也是龚李倩走向成功的根由。
  学校早已耳闻龚李倩的苦难命运,特地为她安排了一位有着残疾子女的王建浩老师做她的班主任,夜深了,他们还在实验室研究钻研,他们已情似父女王老师深知残疾学生的心理和苦处,他说"赞可夫把后进生比作'难看的孩子',漂亮孩子人人喜欢,而爱'难看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爱。我是把龚李倩看作自己的女儿,用心去呵护"。龚李倩没想到的事情,他想到了,龚李倩无法办到的事情,他让学生悄悄为她做完了。他们很快成了知己,晨曦中,留下他们的身影,夜深了,他们还在实验室研究钻研,他们已情似父女。暑假里,王老师还要顶着烈日去家访,每次他都骑着自行车跑十几里路来看望龚李倩,夏天日光把他的脸晒着又紫又红,龚李倩一想到这情景,就对人说:"今后有钱了,我一定买一顶最美的帽子,为王老师遮一片阴凉,虽然这世上没有一顶帽子能配得上他"。
  龚李倩永远把王老师的严格要求自己教诲放在心灵最深处:没有与命运生死一搏的勇气和意志,命运永远不会垂青于她的,她感到一人不仅仅只要有知识。她前所未有地感到人活着是如此的美丽与充实。龚李倩从王老师身上读出了一片父爱,她曾无数次地在心底里对王老师说:如果我是一只孤单的雁,你便是我眼角蓝蓝的天;如果我是一条忧郁的船,你便是送我出航的岸;如果我是一根艰难的藤,你便是送我攀高的宽宽的檐……"
  龚李倩的语文老师有条不成文的规定:早读课迟到"罚"他(她)在语文课上作三分钟的演讲。高一时的一天,龚李倩因故平生以来第一次上学迟到,同学们求情声四起:老师,龚李倩说话不方便,饶了她吧?同学们都知道,演讲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对龚李倩来说这是一次巨大的挑战。可语文老师面带微笑截钉截铁地说:龚李倩和你们一样,她并没有什么地方特别,她能讲,也会讲!"龚李倩也坚决要求上台,她蹒跚着步子走上前,认真讲述她的故事,教室里寂静无声,尽管她的声音那样模糊,尽管她的话语那么难懂,尽管这次演讲持续了整整二十多分钟,可同学们报以最热烈的掌声,他们一任泪水在脸上纵横,他们都理解老师的用意,他们都感觉到了龚李倩双肩上支撑起的尊严与理想,他们都接受了一次心灵的洗礼。
师生相处是如此融洽,龚李倩度过了她有生以来也许是最快乐的时光,然而,幸福是多么短暂。高一时快放暑假了,正当她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时,突然传来母亲意外过世的噩耗。龚李倩的精神支柱轰然倒地,一瞬间,他觉得天旋地转,坚强的她再也坚强不起来,失声痛哭,泪如雨下,至亲至爱的母亲走了,谁还来为她遮风挡雨?她深陷困境,孤立无援,她措手不及,无法应付。就在她感到没有未来、没有前途、没有任何信心和勇气的时候,老师和同学们来了,同学们紧握龚李倩的手:你一向最坚强的,记住,无论什么时候,你还有我们。学校为她减免了所有的学杂费,组织全校6000多师生为她募集助学资金,并提供最高额奖学金,学校食堂免费为她提供一日三餐,桌上同学们为她买来心仪已久的参考书,床头边,多出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同学们的心是纯洁无瑕的,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家长听了孩子介绍后,每年资助龚李倩三仟元,用他的话说?这孩子历尽艰辛,自强自尊,是发自心底的震撼促使我这样做的。"
  一滴雨珠可以盛开一朵水花诗朗诵《感谢苦难》,满天挠曛楦词裁茨兀克龆ㄑ跋氯ィɡ钯挥只氐搅送侵屑洌颖杜Γ髅殴纬杉ㄓ乓欤伤⒉话颜饪醋魇亲约旱乃接胁撇喾矗芽壳诜艿美吹恼夥葜腔酆廖薇A舻叵赘怂耐АMв心烟猓祭忠庹宜苁遣谎崞浞常词故前嗌系牧煳蛄ψ畈畹耐В硬换嵊邪氲阊岱场C看伟嘀魅卫鲜θ猛亲杂商粞⊥溃ɡ钯坏拿肿苁呛暗淖疃唷M撬担鏊耐溃唤隹梢韵蛩纸涛侍猓匾氖怯胱宰稹⒆郧康墓ɡ钯辉谝黄穑岬玫叫郧樯系奶找薄9ɡ钯徽且圆黄椒驳木⑽扌傅淖鞣缬昧送堑陌鳎鲜Φ男湃危惨虼嘶竦昧瞬鞣芙木穸Α?
  在一篇题为《感谢苦难》的文章中,龚李倩这样诉说:苦难是弱者的深渊,是强者的学校,超越了苦难,它就是人生难得的一笔财富。龚李倩从来没有自卑心理,她始终以普通一员身份和同学一起生活,甚至一起值日搞卫生,看到地上有纸屑、易拉罐,她总会弯腰捡起放进垃圾箱。她深深觉得只有如此和谐融洽的集体,才能完善自我,放飞理想。
"愿以三年磨利剑"
  班主任王老师还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刚刚跨进高中的龚李倩还是基础比较一般的学生。"定让每个人成才,不叫一个人掉队"是汇龙中学一贯的育人准则,成才先立志,学校开展丰富多彩的系列活动,努力培养学生在观念、情感晚上熄灯以后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到深夜、意志等方面的良好修养,着力营造"好学、学好、乐学、学精"的致学氛围,在这样的环境中,龚李倩为自己立下了"不耻最后,勇拼第一"的誓言。在学校里,龚李倩把别人吃饭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常常在晚上熄灯以后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看书到深夜,三年里光手电就换了五支,同学们戏称,龚李倩在班上有两多:废电池最多,参考书最多。
  她热爱物理,为了深入物理王国,探寻那奇异的风光,她自我加压,选题破折,一是努力汲取最新的科技知识,二是刻苦训练自身的解题技巧。他一有空就泡进图书馆,攻读物理书籍和有关期刊,别人的床头堆放着各种风味小吃,而她的床上却堆放着厚厚的学习资料,王老师家的书橱前经常看见她低着头全神贯注地读书的身影,每节物理课后,她总有很多问题令王老师"大伤脑筋"。
  超越别人,首先得战胜自己。同学们永远记得二年前假期里的一次物理竞赛培训,雪花好似鹅毛疯狂地揉捏着整个大地,带她的外公外婆劝她今天别去培训了,她挺起胸脯:"只要我努力了,那怕失败,也无愧于自己。狂风里,印着她蹒跚前行的身影,雪地上,留下她两行深深的脚印,她自己也记不清摔了多少跤,来到教室,老师同学们望着已是雪人的龚李倩,都报以热烈的掌声。
  面对困难她决不屈服,在同学们的记忆中,三年来,龚李倩从未哭过。课间,笑得最开心的是她,在她的字典里,已找不出忧郁、不安,有的只是乐观、坚强。她说:你笑,全世界都跟着你笑,你哭,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哭。
  胡萝卜被煮后由硬变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鸡蛋被煮后由脆弱变坚硬,而咖啡豆则改变了水,龚李倩说她要成为勇于改变困境的"咖啡豆"。为此,平时挺爱看电视的她,整整一年没看电视。春节里,屋外烟花夺目、爆竹震耳,屋内她独坐窗前、埋头验算;暑假里,屋外夏夜景致宜人、凉风习习,屋内她不停驱蚊、汗珠布脸。成功总是垂青那些不畏艰苦、勇于奋进的人。龚李倩辛勤的汗水终于浇开艳红的科技花蕾。2001年的全国第18届中学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她获得南通赛区一等奖,今年7月,龚李倩参加了高考,获得了总分608分的好成绩,其中大综合以267分位居全校榜首。
  她也很喜欢语文,当今的语文考查趋向文字语感、阅读理解,注重综合能力的培养,这对于龚李倩来说太难了,早读课上,别人能把课文读上几遍,而她甚至不能读完一篇,作文课上,别人已完成了誊写,而她才刚刚书写了四分之一,她并没由此放弃,勤能补拙永远是她心中的信念,下课时,教室一角时常传来她轻轻的读书声。今年高考,肢体不便、书写缓慢的她语文成绩竟得到114分,上海新华医院哪钥浦魅翁岛螅簦婕0∑婕#?
"擦目明睛盼佳音"
  

据上海新华医院数年前的诊断,龚李倩是感染到什曼病菌引起的小脑瘫痪,身体平衡系统出了故障,今年高考前夕,龚李倩作为残疾学生参加体检合格,残疾鉴定为"共济失调"。一个脑患者坚持十二年勤学不辍,并以高分通过了今年高考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国内罕见。"
  学校同学,社会各界热心人为龚妈妈,我考上了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时的情景李倩高考勇夺高分而感分外高兴,最高兴当然还是龚李倩,上大学是她十多年的梦想,她要以此来证明自己,同时也要以此给所有关爱她的人交上一份满意的答案,更要以此回报社会,她曾发表过一首名为《奋》的小诗":"挫折如石磨我心,灵魂站起才成人。愿以三年磨利剑,擦目明睛盼佳?。如今她离大学校门仅一步之遥。
  为了能给龚李倩找到合适的学校,汇龙中学领导专门召集有关教师讨论她上大学事宜,希望能为龚李倩进一步深造做些工作,她的家人也为她四处奔波,省市残联各级领导多方咨询,在社会各界的密切注视下,龚李倩终于拿到了入学通知书,接到录取书的那一刻,她高兴地跳了起来,她说:"一个生命是从一个点到另一个点,别人的两点之间可能是一条直线,我受得苦很多,得到的帮助也最多,因此生活变得丰富"。一次次地挥洒幸福的泪水,一次次地憧憬美好的未来,她说她要把好消息告诉老师、同学和所有关心她的人,并一如既往,努力学习,不断前进。
  土地干枯,并不算什么,因为有雨滋润风飘过。龚李倩成功了,她留下了身上最可宝贵的东西:有了残疾,并不可怕,因为有顽强;有了失败并不可怕,因为有自信;有了不幸,并不可畏,因为有信念。

发表于《特殊教育》2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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